教室的玻璃窗上蒙着薄薄一层雾气,我望着窗外被秋风吹得摇曳的梧桐树,笔尖在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草稿纸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。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解不出这道几何题了,橡皮擦在纸上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极了此刻我急促的心跳。
数学老师布置的"每日一练"在课桌上堆成小山,我数着本子上的红叉,突然发现它们像一串跳动的火苗,把原本整齐的数字烫出了焦黑的痕迹。上周的月考成绩单上,数学成绩从班级前十名跌到了二十三名,班主任王老师特意把我留在办公室,她用红笔在错题本上圈出我反复出错的辅助线画法,"你看这道题,辅助线应该从顶点引向对边中点,就像给三角形系一根安全带。"她说话时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上,玻璃板下压着的全家福里,父亲抱着穿学士服的她站在大学校门前。
午休时我躲进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,书架间飘来淡淡的油墨香。邻桌的周小雨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,她书包里露出一角《时间管理手册》,"我整理了错题归类表,你要不要?"我们蹲在楼梯转角处,用便签纸把几何题按照"相似三角形""勾股定理""面积换算"分类贴在墙上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她教我如何用彩色笔标注公式,"你看这个平方差公式,就像两个括号在跳双人舞,红色代表被打开的括号,蓝色是合并后的结果。"
周五放学后,母亲破天荒没有催我写作业,而是端来她最拿手的番茄牛腩面。父亲难得调休在家,把周末的数学竞赛资料摊在餐桌上,"上次竞赛有道题和这道辅助线题很像,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点。"我们围坐在餐桌前,父亲用筷子在餐巾纸上画辅助线,母亲把切好的番茄摆成辅助线的形状。当我在吃第三碗面时,突然发现牛腩上的纹路和辅助线图中的几何图形惊人地相似。
周日清晨的公园长椅上,周小雨正在背英语单词,她书包侧袋插着用旧挂历做的单词卡片。我蹲在她身边,发现她把"equilateral triangle"写成"equilaterall triangle",我们笑作一团,把错误单词用荧光笔标出来贴在长椅上。晨跑的老人经过时,我们追着他说:"老爷爷,三角形三条边相等才叫equilateral triangle!"他笑着拍拍我们的肩膀,晨光中,我看见他运动服背后印着"Class of 1998"的字样。
期中考试前夜,我在台灯下重做那些红叉题。当最后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终于画得又直又稳时,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过窗台上的绿萝,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星光。翻到错题本最后一页,发现周小雨用铅笔写的小字:"辅助线是打开几何之门的钥匙,而你的心就是那把钥匙。"父亲用钢笔在旁边补了句:"记得我们吃牛腩面时说的吗?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教具。"
此刻我站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,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,突然想起那个在图书馆画辅助线的午后。原来成长就像解几何题,每一次碰壁都是重新校准方向的契机,那些看似无用的草稿纸,最终都会变成通向未来的坐标系。当校长宣布六年级学生名单时,我看见前排的周小雨朝我比了个胜利手势,她书包上挂着的幸运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像极了我们共同解开的那些几何难题,最终绽放出的璀璨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