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阳光像撒在草地上的碎金子，我蹲在院子里，看着爸爸正把彩纸剪成蝴蝶形状。妈妈在旁边用竹篾扎骨架，细密的竹条在她布满老茧的手里弯成流畅的弧线。"要放风筝啦！"爸爸把彩纸贴在骨架上，我踮着脚把风筝线轴缠在树桩上，线轴上的玻璃珠随着转动叮当作响。

爸爸教我如何组装尾巴，三根红布条像火焰似的垂在风筝底部。"这样飞起来才稳当。"他说话时，我注意到他手背上贴着创可贴，那是昨天扎骨架被竹刺划破的。我偷偷把创可贴揭下来，发现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胶水，像片小小的枫叶。

我们牵着风筝线往河滩走时，风突然变得像醉汉似的东倒西歪。风筝刚升到半空就歪歪扭扭地翻跟头，彩色的翅膀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扑腾，像只被雨打湿的蝴蝶。爸爸说："线要放得慢些，等风筝找到平衡。"可我的手抖得厉害，线轴转得飞快，线绳却像突然变得粗重，连拖带拽地扯得我摔进草丛。

"别怕，咱们慢慢来。"妈妈蹲下来帮我系好围裙，她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。爸爸把风筝线重新缠紧，这次他握着我的手腕，教我感受风的节奏。当风筝终于垂直升空时，我听见妈妈惊喜的尖叫，爸爸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风筝尾巴上，把红布染出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
河面吹来带着槐花香的暖风，风筝越飞越高，在云朵间穿梭时，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河面上摇晃。突然，风筝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似的猛地坠落，线轴被拖得吱嘎作响。我们追到芦苇荡边，发现风筝卡在老柳树杈间，尾巴的红布条被树枝撕成两半。

"别急，用树枝拨下来。"爸爸找来一根竹竿，我学着电影里英雄的样子，踮着脚把竹竿探向摇晃的风筝。当竹竿触到断线的瞬间，风筝线突然绷直，带着我们连人带风筝冲向天空。这次风筝没有马上坠落，反而像被施了魔法，在夕阳下画着金色的圆圈。

回家路上，我的裤腿沾满草屑和柳絮，风筝线缠在手指上勒出红印。爸爸用纱布给我缠伤口，笑着说："你看，风筝和人都得学会自己找平衡。"妈妈把剩下的红布条剪成小蝴蝶，缝在断尾巴的位置。现在我的书包上挂着一串彩色风筝结，每次风吹动衣角，就能听见布条摩擦的沙沙声。

那天晚上，我在日记本上画了只展翅的风筝，旁边写着："原来放风筝不只是让风筝飞起来，更是学会在摇晃中找到自己的节奏。"窗外的月光洒在玻璃上，映出爸爸在院子里修补风筝的背影，他手中的剪刀在夜色中划出银亮的弧线，像在剪裁星星的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