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耳畔此起彼伏,我蹲在操场边沿的梧桐树下,看着小美第三次从教室后门冲出来。她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,运动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迹,却依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四处张望。这是本周第三次玩捉迷藏了,我们五个人约定好要连续玩满整个暑假,直到有人主动放弃为止。
"你们看!"突然有人从三米外的香樟树后探出头,惊得我差点把藏在树洞里的校服甩出去。是总爱穿红色连衣裙的林晓,她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,糖霜沾在鼻尖上都没发现。我们七个人挤在树根旁的草地上,看着小美像只受挫的小兽般跺着脚,突然发现她藏在器材室角落的旧球鞋不见了。
"肯定是你藏的!"林晓把蛋糕往石子上一拍,奶油蹭到了我的运动鞋。我还没来得及反驳,小美已经像离弦的箭冲向操场东边的沙坑。她蹲在沙堆里翻找的动作太急切了,扬起的沙子迷了眼睛,却依然死死盯着那个被她认为最安全的角落。我盯着她翻找时露出的半截粉色发绳,突然想起上周她把这条发绳借给林晓时,林晓说这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。
"找到了!"小美突然从沙堆里蹦起来,发梢还沾着细沙。她举着那双沾满铁锈的球鞋,鞋带处还系着半截红丝带。我们围过去才发现,那双鞋的鞋尖正对着器材室唯一的窗户,而窗户上贴着的旧报纸里,赫然夹着林晓上周失落的那张全家福。原来她藏在最显眼的地方,却因为太紧张反而错过了。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林晓突然提议玩"蒙眼猜人"。她把五个人围成圈,让我们蒙上眼睛转三圈后猜是谁。我蒙着眼时能感觉到小美在轻轻拽我的衣角,林晓的笑声像银铃般在暮色中清脆。当我的手碰到小美温热的耳垂时,她突然轻轻咬住我的手指,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去年冬天,我们四个缩在教室最后一排偷吃辣条时,她也是这样突然咬住我的手指。
"我猜到啦!"林晓突然摘下眼罩,月光正照在她仰起的脸上。她指着远处篮球架下的石凳说:"那个凳子有块补丁,和上周我掉的那颗纽扣颜色一样。"我们顺着她的指引找到石凳,果然在坐垫的裂缝里发现了一颗深蓝色的纽扣,扣眼处还缠着半根红色头绳。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笑作一团,林晓突然把脸埋进我的校服领口,说闻到了"夏天特有的味道"。
夜色渐浓时,我们蹲在操场边的排水沟旁分吃冰棍。小美把最后一根插在树根上,用石子摆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。林晓突然说:"其实我藏过最特别的东西。"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,发现香樟树的树洞里,插着五根不同颜色的羽毛。她把羽毛一根根取出来,我们才明白,原来她每次藏东西时,都会把找到的物品悄悄放回原处。
"所以现在轮到我们藏东西了。"林晓突然把羽毛插回树洞,转身跑向器材室。我们追过去时,发现她正蹲在空置的舞蹈教室里,把五把钥匙串在红丝带上。夕阳从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,在她扬起的发梢上镀了一层金边。这个瞬间我突然明白,捉迷藏从来不只是躲藏与寻找的游戏,而是我们五个在夏日里,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彼此的青春。
夜风卷起林晓的裙摆时,我听见她轻轻说:"明天开始,我们轮流当捉迷藏的'鬼'。"月光把五张年轻的脸映在梧桐树影里,那些藏在树洞、沙坑、石凳下的秘密,此刻都化作树梢上跳动的萤火,照亮了整个夏天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