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周末清晨,我揉着惺忪睡眼推开窗,晨雾还未散尽的街道上飘着槐花的甜香。母亲递给我一壶温热的蜂蜜水,父亲已经套好登山鞋站在玄关,玻璃罐里泡着的枸杞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。"今天去青峰山吧,你上次说想看云海。"母亲把装着能量棒和雨衣的背包递给我,山风裹挟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。
山脚的栈道被晨露浸得发亮,青苔在石阶上铺出翡翠色的绒毯。我扶着竹制栏杆向上挪动脚步,远处层叠的梯田正被朝阳染成金红色。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鸟鸣,转头看见两只白鹇在枝头扑棱翅膀,尾羽掠过枫树时抖落细碎的阳光。父亲指着山腰处若隐若现的观景台:"去年台风过境后新修的,据说能看见整片云海翻涌的奇景。"
行至半山腰时,天气骤然转凉。云层在头顶聚成灰青色的棉团,风裹挟着细雨扑在脸上。我握紧登山杖,石阶变得湿滑难行,背包里的水壶随着步伐轻轻摇晃。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压抑的喘息声,回头看见同行的李叔叔正扶着树干歇气,他的登山包侧袋露出半截医疗包。我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登山杖,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渗着血丝——原来在攀爬过程中不慎被碎石划伤。
"别逞强,我背你一段。"我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,发现创可贴已经渗血。李叔叔摆摆手:"这点小伤算什么,当年在工地..."话音未落,山间忽然传来悠长的号子声,几个背着竹篓的采药人正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。领头的张阿婆注意到我们,笑着递来一卷纱布:"后生仔,这创可贴压不住,我这老手艺比它管用。"她粗糙的指腹轻轻揉开伤口,草药的苦涩气息混着山风扑面而来。
行至观景台时,云海终于完全铺展。乳白色的水汽在群峰间翻涌,远处的风力发电叶片像银色的蝴蝶停驻在云顶。我忽然想起李叔叔背包里露出的《登山急救手册》,想起张阿婆教我们处理伤口时说的"冷敷止血,草药消炎"。下山时,我们特意绕道溪流边,看着被冲刷得发亮的鹅卵石,李叔叔指着水面上漂浮的树叶笑道:"你看这水流,遇到石头绕过去,遇到急坡就跳过去,这不和我们爬山一个道理吗?"
暮色四合时,我们踩着最后一级石阶回到山脚。母亲早已在停车场备好热汤,父亲变魔术般从后备箱里提出一篮新鲜的山核桃和蓝莓。李叔叔的伤口经过处理已不碍事,张阿婆还塞给我们几株止血的紫珠草。"等秋收时,我带你们来摘野山楂。"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笑容,山风卷着晚归的鸟群掠过耳畔。
坐在餐桌前,玻璃罐里的枸杞已吸饱了蜂蜜。我忽然明白,周末的爬山不仅是征服山峰的旅程,更是与自然对话的过程。那些共享的草药、互助的登山杖、共赏的云海,都在生活的褶皱里织就温暖的经纬。窗外的月光洒在青瓷碗里的银耳羹上,恍惚间又看见观景台上翻涌的云海,原来最美的风景,永远藏在人与自然共行的路上。